在云雾缭绕的苍山脚下，有个名叫青石村的小村庄。村里住着个叫老周的樵夫，四十出头，满脸风霜却总带着笑。老周父母早逝，妻子病故后独自抚养着十岁的女儿小桃，日子过得清苦，可他总说：'人活着就像山里的竹子，压得越弯，越要挺直腰杆。'

那年腊月特别冷，山溪都结了冰碴子。老周天不亮就上山砍柴，想趁着年关卖个好价钱。走到半山腰的松林时，忽然听见断断续续的呻吟声。拨开枯草丛一看，竟躺着个白发老妪，青布棉袄上结着霜花，嘴唇冻得发紫。

'老人家！'老周扔下柴担就蹲下来，触到老人冰冷的手时心里一惊。他想起怀里揣着给小桃准备的姜糖粥——那是用最后半碗米熬的，原本要给孩子当午饭。老周掏出竹筒，粥还温着，小心翼翼喂老人喝下三勺。

老妪忽然睁眼，那眼睛清亮得像山泉水：'后生，这粥里掺了你的眼泪吧？咸的。'原来老周见老人虚弱，急得直掉泪。他红着脸要背老人下山，却见老人摆摆手站起来，腿脚利索得不像话。

'我住山神庙后头，你要有事，对着东边第三棵老槐树喊三声阿青。'老人说完就走，雪地上竟没留脚印。老周揉揉眼，只当是冻出了幻觉。

除夕那天，债主王二带着打手闯进门，要把小桃抢去抵债。老周死死护着女儿，被推倒在磨盘上撞破了头。血糊住眼睛时，他忽然想起那个古怪的约定，用尽力气对着东山方向喊了三声'阿青'。

院里忽然飘来梅花的香气。穿绿袄子的姑娘踏雪而来，发髻上别着支木雕的燕子簪——正是那日老妪头上的饰物。她袖子一挥，王二等人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，尖叫着飘出了村口。

'我叫青女，是守山的灵。'姑娘指尖沾了滴老周的血，在门板上画了只活灵活现的燕子。'往后砍柴时，它会给你引路。'说罢化作青光消散，门板上的燕子却'扑棱棱'飞下来，落在他肩头。

开春后，肩头站着燕子的老周总能在林子里找到最肥的蘑菇、最珍稀的药材。有次燕子带他避开山体滑坡，另一次从饿狼口中救下迷路的货郎。村里人都说老周交了神运，他却把多赚的钱分给更穷的人家。

小桃十五岁那年染了怪病，浑身起红疹高烧不退。老周半夜跪在山神庙磕头，石板都染了血。清晨回家时，发现灶台上摆着三片翡翠般的山参，煎水喂下后小桃竟退了烧。参片底下压着张字条：'善心结善果，莫问来处。'

如今青石村东头有棵百年槐树，树干上天然长着个燕子形状的树瘤。村民们说，月圆之夜能看见穿绿衣裳的姑娘坐在树梢，给迷路的人指方向呢。而老周和小桃的粥铺，永远给赶夜路的人留着一碗热粥。